撰文 | 汪天飏
英国浪漫主义诗人约翰·济慈（John Keats）于1821年2月23日因肺结核死于意大利罗马，并葬于罗马的新教公墓（Cimitero Acattolico）。济慈在垂死前要求在自己的墓碑上不写名字，而仅留下“此地长眠者，声名水上书”（“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 in water”）。济慈相信他的诗和言语都会随着时间而淡化、消逝。
但根据济慈遗容制成的石膏面具现在却以高昂的价格在拍卖行交易成功。
位于罗马的济慈墓碑，图片来源于《卫报》。
济慈在去世前仔细打理了自己的面容，以至于可以通过石膏模型完整地保存这副死亡面孔。济慈试图精心留存于世的死亡面具共有两个原始版本，由石膏铸模师打造。其中一个石膏面具由济慈的私交、英国诗人、画家约瑟夫·赛文（Joseph Severn）保存，他还通过模型为济慈绘制了死亡肖像。另一个石膏面具则由当时济慈的出版人约翰·泰勒（John Taylor）保留。但这两幅面具都散失了。
对收藏家而言，最早版本的济慈面具最具收藏价值。但在1898年至1905年期间，查理斯·史密斯父子（Charles Smith and Sons）复制的几幅面具同样备受青睐。2020年12月，佳士得拍卖会上拍卖的济慈面具便出自史密斯父子之手。此外，巴黎的铸造公司洛伦兹（Lorenzi）使用橡胶磨具复制了济慈的死亡面具。但因为目前不确定有多少洛伦兹制造的面具在收藏市场流通，而这些晚近制造的面具不同于史密斯父子的复制品，缺少位于面具喉咙处的“济慈”字样，因此其价值不如前者。
在温彻斯特展出的济慈死亡面具，图片来源于《卫报》。
在去年12月的佳士德拍卖会上，英国浪漫主义文学领域的教授阿德琳·约翰斯-普特拉（Adeline Johns-Putra）以12500英镑的价格购买了史密斯父子制造的济慈死亡面具。约翰斯-普特拉表示，她为能拥有这一“稀有的美丽”而感到激动。
约翰斯-普特拉表示，她在青少年时期就痴迷于济慈的诗句，济慈影响了其浪漫主义研究的学术选择。在她看来，走进济慈的世界可以唤醒她的各个感官，就像“泡泡溢出边缘”或者“刚咀嚼的葡萄在舌尖”的感觉。而当她通过高昂的成交价格拥有济慈的面具时，她表达自己“奇妙的感觉”像是一种进一步接近济慈的、深刻的愉悦——“或许这是一种济慈的感情”。
在2021年2月23日济慈逝世200周年的纪念日活动上，约翰斯-普特拉喝着济慈最喜爱的波尔多红酒，并在济慈面具的陪伴下朗读了他的一些作品。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公共责任，她表示未来会将面具借给博物馆向公众展示。
独立学者彼得·马龙（Peter Malone）一直致力于追溯济慈死亡面具的历史。他于2001年在二手书店的橱窗中发现了一幅济慈面具。“它经历了磨损、碎裂和褪色”，但在上部刻有数字“31”。他通过拍卖行追溯到英国画家、海洋模型制作人和作家莱斯利·阿瑟·威尔科克斯（Leslie Arthur Wilcox），这幅面具在20世纪30年代一度挂在其工作室。
图片来源于彼得·马龙的论文。
彼得·马龙表示，济慈的鼻子线条在死亡面具中如水般流畅，脸颊更加凹陷，凸显出了济慈的面部骨骼结构，“有些人可能认为这有点病态”，但彼得·马龙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物体”。彼得·马龙在其论文中详细梳理了各个版本济慈面具的制作和流传，但根据他的考证，这些面具基本上都由私人拥有。
约翰斯-普特拉通过拍卖获得的一种“济慈的感情”，是否会因为高昂的金钱交易而有所贬值呢？“声名水上书”的济慈是否会预见两百年后自己的石膏像会成为收藏圈炙手可热的藏品呢？彼得·马龙的研究试图还原济慈死亡面具的流通史，但同时也推动了当下发掘、收藏济慈面具的热度。
目前关于为何济慈会留下死亡面具依然没有定论，不少学者曾探讨济慈诗歌中的死亡意象并指出：济慈常常使用文学的手段创造垂死的视觉观念，而济慈与死亡的亲密感或许与其家人的早逝经历相关。济慈不断在现实和幻想之间寻找平衡，他正是通过诗探讨死亡来回应现实的生活。
美国学者布莱登·考科兰认为（Brendan Corcoran），济慈对其自身的死亡态度中交织着渴望和愉悦。而济慈在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盖伊医院（Guy’s Hospital）学习和工作经历或也暗示了其对死亡的独特体验与感悟——有学者通过考证推测，济慈或和当时的偷尸贼有接触，且对遗体有着特殊的迷恋。
参考资料：
1.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21/feb/26/how-keats-death-mask-became-a-collectors-item
2.UKEssays. (November 2018). Death In Keats's Poetry | Analysis. Retrieved from https://www.ukessays.com/essays/english-literature/the-imagery-of-death-in-keatss-poetry-english-literature-essay.php?vref=1
3.https://finance.sina.cn/2019-08-20/detail-ihytcern2185707.d.html
4.Malone, Peter. “Keats’s ‘Posthumous Existence’ in Plaster.” The Keats-Shelley Review, vol. 26, issue 2 (November, 2013), pp.125-135.
5.Corcoran, Brendan. "Keats's Death: Towards a Posthumous Poetics." Studies in Romanticism, vol. 48, no. 2 (summer. 2009), pp. 321-48.
撰文 | 汪天飏
编辑 | 肖舒妍
校对 |李项玲
来源：新京报